对所谓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的盲目排斥，既不符合“以人为本”、“公平就业”的要求，也不是城市发展的理性选择

一些中心城市对外来流动人口的指责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。根据有关媒体报道，北京市有关部门最近建议对吸纳大量流动人口的小企业、小门店实行强制退出机制，试图以此达到将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赶出北京的目的。

将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赶出中心城市早已不是新鲜话题，应对策略也是五花八门。而且几乎每年都有一些地方的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提出各种提案，呼吁限制甚至驱赶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。在公平就业已经立法和自由迁徙呼声高涨的今天，这些“好心”的提案无一例外地招来了一片反对之声。

表面上看，在发达的中心城市频繁地出现驱赶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的声音，似乎有其合理之处。比如过多的流动人口给城市的公共服务设施带来了更大的压力，甚至有些人将房价上涨、空气污染加剧等问题也归咎于流动人口的增加。此外，社会治安问题也更为突出，数据显示，流动人口作案在北京全部案件的比重由2001年的71.4%上升到2007年的89.5%。

客观地讲，流动人口增加确实会给城市带来诸多的问题。而将流动人口称为“低素质”群体，也并不冤枉。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，在2009年全部外出农民工中，文盲半文盲占11.7%，初高中文化程度占77.9%，而中专及以上文化程度仅占10.4%。相比而言，北京市受过大学程度教育的占人口的比重将近20%，人口文盲率不到5%。

但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此。首先，我们应该想清楚的是：为什么这么多流动人口会涌到中心城市来？众多的迁移理论都认为，正是由于城乡间和地区间经济发展的差距，才导致人口由落后地区向发达地区的迁移。而我国恰恰是一个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巨大的国度。前几年亚洲开发银行的一项研究表明，在国际大都市北京和天津周围，环绕着3798个贫困村、32个贫困县，272.6万贫困人口。可见，正是由于中心城市与周边地区和全国其他地区的发展不平衡，才引致了数以亿计的农村流动人口背井离乡到城市寻梦的艰辛历程。

另一个需要理解清楚的问题是：流动人口究竟给中心城市带来了什么？对于这个老问题，无论是政府和学者，早已给出了肯定的回答。根据有关学者的测算，改革开放30多年来，劳动力流动对GDP的贡献率超过了20%。而越是流动人口聚集的地区，他们的贡献率就越高。目前，流动人口中的农民工已经成为我国诸多产业如制造业、服务业、建筑业的主力军，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。因此，相对于流动人口带来的负面影响，可谓是“功大于过”。现在有些部门不断地提出要将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赶出中心城市，颇有“过河拆桥”之嫌。

不仅如此，流动人口为何“低素质”居多，也不能不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。事实上，许多流动人口在进入中心城市之前，就已经受到了教育方面的“前劳动力歧视”，这也是我国教育不均衡发展的一个不良后果。更令人担忧的是，城市对新生代农民工及其子女在教育方面的排斥，还将导致更多的“低素质”人口出现。

由此看来，对所谓“低素质”流动人口的盲目排斥，既不符合“以人为本”、“公平就业”的要求，也不是城市发展的理性选择。解决这个问题，应该从两个层面着手：

一方面，对于国家而言，应尽快从鼓励部分地区部分人先富起来的不平衡发展战略，转向各地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均衡发展战略上来，努力消除地区差距和城乡差距，防止中心城市“一枝独秀”、周边地区发展“洼地”的格局出现。同时在改革不平等的户籍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上取得实质进展；

另一方面，对于城市而言，正确的做法则应该是“宜疏不宜堵”，通过发展卫星城、进行更紧密的区域经济合作以及提供公平的教育和培训等手段，摒弃对非户籍流动人口的各种歧视性做法，为城市的发展构建和谐的社会经济发展环境。

（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，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博士后）